上了高三以後,俞定延開始越發努力地學習,遊戲不玩了,課也不逃了,一心就撲在書本上,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。
沒上高三之前,總聽别人說高三的生活有多痛苦、多難受,就好像那是無邊煉獄,令人生不如死;而當俞定延真的經曆過高三之後發現,其實也就那麽一回事兒。太陽照樣東起西落,日子照樣一天天過去,而俞定延也漸漸明白了心裏真正想要的東西,并爲之努力着。
有了奮鬥目標,就算每天被無窮無盡的試卷環繞,俞定延也不覺得難受,高三那一年的時間,過得出乎意料的快。
随着高考最後一科考試結束的鍾聲響起,監考老師迅速抽走了手中的試卷,俞定延望着窗外蒼藍的天空,長長地出了一口氣。
出了考場,大家迅速找到熟識的同學聚在一起,早已按捺不住的吳钰、陶果、徐瑞等幾人紛紛開始對答案,就算知道高考已經結束,無論對錯都無法再更改,知道答案隻會徒增煩惱,但幾人還是樂此不疲。
如果是換了以前,俞定延肯定會湊上去跟她們一起說出自己的答案,最後的大題往往是四個人四種答案,情況好一點可能會有一個人蒙對,情況不好則全部是錯的。每到這種時候,四個人總是對望一眼,然後不約而同地大罵是哪個變態老師出的這麽變態的題……
而現在,當吳钰興沖沖地問俞定延某個計算題算得多少時,俞定延隻是淡淡地笑了笑,臉上帶着意味不明的神色,沒有回答。
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,說短不短,卻足夠讓一個人成長了。
半個多月後,高考成績出來了。每到這個時候,總是免不了幾家歡喜幾家愁。
俞定延是通過網上查詢得知自己的成績的,當她看着電腦屏幕上的數字時,連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。今年的數學特别難,相應的分數線也比較低,而她的分數竟然超出了一本線九十二分!
這樣的分數足以報上很好的一本大學,雖然上不了帝都那種超一流重點大學,但去其他省會級的重點大學是沒有問題的。
俞定延心情不錯,但還沒到興奮得睡不着覺的地步,這樣的分數雖然不錯,但比起三年前周子瑜超一本線一百三十分的成績,好像還是不夠好。
要想默默地追上周子瑜的腳步,确實很難呐……
俞天誠在打電話問了俞定延的成績之後心情大好,挂斷電話後立刻放下公司的事,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。天知道之前他有多擔心俞定延會連大學都考不上,但現在俞定延不僅考上了,而且上的絕對會是很好的一本大學,這回他面上可是增光不少。
俞天誠甚至當場許諾:爲了慶祝俞定延考上大學,等她拿到駕照以後就買輛車給她。
初中的時候如果問俞定延最想要的是什麽,她的回答一定是說:要一輛拉風的跑車。而現在,曾經夢寐以求的東西觸手可及,她卻隻是淡淡地笑笑,并沒有表現出很熱衷的樣子。
高考成績出來後,接下來就該填報志願了。填報志願被稱爲是“第二次高考”,可見其難。其實最大的難處就在於個人無法把握大局,隻能憑借過去的錄取數據來猜測今年的錄取分數線,志願一旦投遞出去,錄得上錄不上都隻能聽天由命了。
剩下的幾天中,俞天誠親自給俞定延選了幾所省外的重點大學,K市的大學除了Z大,其他俞定延都能上,但她這樣的分數去了那些學校,未免讓人覺得大材小用,說白了就是浪費分數。
生活中的事很多時候确實是這樣,有些東西原本隻能遠遠地瞻仰,如果在那時把那些東西給你,你一定會樂不可支;而當你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,原本需要瞻仰的東西現在已經被你踩在腳下,再把這些東西給你的時候,你反而會嫌棄。
對於俞天誠選出的學校,俞定延都沒有表示出異議,隻是在正式在網上提交志願表的時候,她在所有學校前加了另一所學校,随後有些忐忑地點擊了“提交”按鈕。
志願确認之後,就隻能慢慢地等待消息了。
對於俞定延這種生性活潑好動的人來說,靜默的等待無疑是最惱人的,但她還是硬生生耐着性子等了下去,期間吳钰、徐瑞、許晨等打電話來喊她出去玩,她也都婉言拒絕了。
整整一年的刻苦努力,馬上就到了收獲的時候了,俞定延很想知道最後得到的,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。
一個月後,EMS帶來了一封錄取通知書,拆封後的半分鍾内,除了俞定延,家裏所有人——俞天誠、萍姨、還有周子瑜,全都愣住了。
這封錄取通知書竟是來自於Z大的!
其實早在三月份的時候,俞定延就瞞着所有人偷偷去參加了Z大的自主招生考試,以俞定延當時的水平,文化類考試她當然占不了什麽優勢,所以她考的是藝術類考試——繪畫。

考試的内容很簡單,就是素描、速寫、色彩搭配等等,之前俞定延就經常和秦佳佳在天台畫畫,練習了這麽久,技術自然精進不少,那點考試内容根本就難不倒她。俞定延順利地通過了Z大的自主招生考試,接下來要看的就是文化課成績了。
以Z大這種可以和帝都那兩所超一流大學媲美的高校來說,就算是藝術生,文化課也不能太差,否則同樣不可能被錄取,所以俞定延回學校後又再開始了苦讀。
而自主招生的事,同樣沒有告訴任何人。畢竟就算通過了自主招生,也不一定能進Z大,八字還沒有一撇,這會兒冒然放出話去,要是最後考不上,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?
俞定延承認她那時是有點自信不足,怕丢面子,但其實更重要的是,她也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。
花了這麽大力氣,辛苦努力了這麽久,她就隻是爲了能夠離周子瑜更近一點兒而已,可是周子瑜卻不一定會領這份情,而且一年之後,周子瑜就要畢業離校了,這樣做值得嗎?
俞定延不知道值不值得,她也不想再去計較這些,現在她已經不會再像兩年前那樣強求周子瑜接受她、答應跟她在一起。就算周子瑜不接受又能怎樣?愛有時候也可以是一個人的事,如果能看到周子瑜幸福,就算站在她身邊的人不是自己,俞定延也覺得心安了。
俞定延把藝術生的事大緻解釋了一番,俞天誠等人也就釋然了,雖然錄取到的是平面設計專業,而非俞天誠極力推崇的金融、管理等熱門專業,但畢竟那是Z大,比原先預想的任何一所學校都要好,所以俞天誠也就沒有責怪俞定延的自作主張,反而笑着誇她沉得住氣,竟然瞞着所有人瞞了這麽久。
俞天誠說話的時候,俞定延悄悄看了眼坐在她斜對面的周子瑜,發現她正望着自己手上那張大紅色的、像喜帖一樣的錄取通知書發愣,眼中露出驚訝、矛盾、還有一點暗喜的目光,讓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麽。
當碰觸到俞定延帶着笑意的眼神後,周子瑜像隻受驚的小鹿般倏地轉過頭去。
俞定延看了暗自好笑,卻也有點無奈,在周子瑜眼裏,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可怕了?連對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?俞定延仔細回想一番,最近一年的時間自己幾乎都是埋在書本裏度過的,周末基本上不回家,就算回了也是在自己的房間裏看書,鮮少跟周子瑜有過交流,在如此長時間的拉鋸之下,再熟悉的兩個人也會有疏離感,更何況她們之間早有間隙……
俞定延有意想改變兩人間的關繫,但卻不知該從哪兒下手打破僵局,她怕一不小心會逼得周子瑜躲她更遠。俞定延想,爲今之計,隻能順其自然了。
八月初,一、二本的錄取已經陸續結束,每個人的去向也都基本塵埃落定,該複讀的撿起書本繼續再戰,該升學的歡天喜地喝酒慶祝。
畢業聚會上,俞定延作爲高考中的一匹黑馬,無疑受到了最大的關注,任誰也想不到,曾經逃課無數的問題學生,有一天竟然也會考上Z大這樣的重點大學,雖然是以藝術生的身份考入的。
爲此,俞定延還被一群損友灌了不少酒。
“好你個俞定延,不聲不響就考了這麽好的學校,原來之前一直深藏不露啊!”陶果笑着打趣道。
俞定延呵呵地笑:“其實我也隻是想着試一試,沒想到真的會被錄上……”
這時一個自認爲和俞定延關繫不錯的同學湊上來說:“什麽深藏不露?我看這分明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。當初俞定延總跟那什麽張夢蕾在一起玩,被她帶得總是逃課;後來改成跟秦佳佳一起玩了,在咱們偉大的學習委員的帶領下,俞定延也變得好學起來,所以這個道理告訴我們,交朋友時一定要慎重啊……”
提到秦佳佳,俞定延确實該好好感謝她,如果不是這一年來她一直認真地幫自己輔導功課、彌補之前逃課留下的知識缺失,俞定延恐怕也無法這麽順利地在高考中考取高分、進入Z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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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飛快過渡到高二下學期,大概是近朱者赤,在秦佳佳的影響下,俞定延不逃課、不早退,變得好學起來,成績蹭蹭地往上升,在期中考試時甚至闖入了班級前十名,令原本已經對她不報希望的班主任不由得眼前一亮,特地找她談了一次話,說什麽隻要保持這樣的勁頭繼續學習,以她的聰明才智,一年以後考上個一本大學是不成問題,說不定還可以沖擊一下重點大學。
俞定延一聽就樂了,記得之前她屢次逃課,被教導主任拎到班主任辦公室時老班一臉恨恨而又無奈的表情,就好像她是糊不上牆的爛泥,現在竟然會這麽面帶微笑、和顔悅色地鼓勵她,兩種截然相反的表情一對比,俞定延就想發笑。
估計老班已經提前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俞天誠,周末回家時,俞定延罕有地在俞天誠臉上看到了一抹笑容,而且是專門對着她的那種笑。
這些年習慣了俞天誠闆着張木頭臉,突然被這麽“溫柔”地對待一下,俞定延吓了一跳,被口中的飯嗆住,劇烈地咳嗽起來。
“咳、咳咳……”
萍姨趕緊拍着她的背招呼道:“墨然,嗆到了?子瑜,快去給定延倒杯水。”
周子瑜放下手中的碗,聽從吩咐乖巧地倒水去了。
俞定延咳了好幾下才緩過勁來,這時俞天誠開口道:“定延,聽你們班主任說,你最近成績有了很大進步。你也快高三了,一年後就要參加高考,想好要考什麽學校沒?”
俞定延說:“沒有,這不還有一年的時間來考慮麽……”
俞天誠說:“到那時再來考慮就晚了!你覺得Z大怎麽樣?子瑜在那裏,要是你去了,她也可以多照顧照顧你。
”俞定延聞言下意識地看了周子瑜一眼,她一直在專心地吃着飯,絲毫沒有要參與這番對話的意思,俞定延覺得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硌了一下,不滿地嘟囔道:“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,照顧什麽?再說了,等我去了,她都快畢業了,根本就照顧不到。再再說,她那種學校,我哪兒考得上……”
俞天誠自動忽略了她前面的話,朗聲說道:“有什麽考不上的?事在人爲,隻要你想,就沒有做不成的事!你是我的女兒,更應該如此,不能被人看扁了,也不能自己先把自己看扁!你學習上要是有什麽困難可以去問問子瑜,前段時間你們不是關繫還很好嗎?怎麽現在反而生疏了?你們兩姐妹應該多溝通溝通才是……”
俞定延苦笑起來,俞天誠說話總是帶着一種無形的權威感,好像天下沒有什麽事能難住他,驕傲如他自然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兒像其他富二代一樣混吃混喝、不學無術。
可是俞定延玩了這麽久,要她突然翻身成爲大學霸,那還是太爲難她了。她知道一次期中考試并不能說明什麽,要想真的達成俞天誠的期望,她還差了很大一段距離。
說到周子瑜,俞天誠像是忽然想到什麽一樣,笑着問道:“子瑜,你都快上了兩年大學了,在學校裏就沒有喜歡的男生?要是交了男朋友别忘了帶回家來看看,我和你媽媽都不是古闆的人,隻要小夥子真的不錯,我們不會橫加幹涉的。”
周子瑜臉色微紅,“叔叔,我現在隻想好好學習,談朋友的事以後再考慮。”
俞天誠打趣道:“這事兒可是趕早不趕晚,别等到以後,優秀的小夥子都被人搶完了。”
畢竟還是周萍女士了解女兒,看着周子瑜羞澀的樣子,她笑着打斷道:“好了,孩子們的事,讓她們自己去忙活,你跟着瞎操什麽心?”
俞天誠大笑:“好好,我不多問了。”
俞定延忍不住小聲嘟囔道:“談都談了,還有什麽不敢承認的……”
俞天誠問:“定延,你一個人在嘀咕什麽?”
“啊!我是說……”俞定延無害地笑着說,“萍姨做的菜越來越好吃了!”
周萍女士微微一笑,“喜歡吃就多吃點,吃了這麽久的食堂菜,你看你都瘦了。”
“嗯。”俞定延應着,悄悄瞥了周子瑜一眼,發現她在低着頭扒飯,好像沒有聽到自己剛才說的話。但是兩人距離這麽近,俞定延知道她一定是聽見了,而且不會不明白話裏的意思。
時至今日,雖然俞定延知道自己跟周子瑜已經不可能了,但不得不承認,她還是會爲周子瑜選擇王俊宏的事耿耿於懷。就算自己不是那個可以和她攜手走完一生的人,俞定延也希望周子瑜可以有個好歸宿,而王俊宏,他不配!
“奇怪,不知從什麽時候起,自己心裏想的已經不再是怎麽讓周子瑜答應和自己在一起,而是希望她能得到真正的幸福……”
俞定延驚訝於自己的灑脫,一時感慨萬千。又想到了俞天誠席間所說的話,關於未來,或許自己也該有所打算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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俞定延倒在床上一聲嗚呼,現在已經是周六上午十點多了,外面陽光燦爛,寝室裏空無一人,就在俞定延考慮着現在是該下樓吃早點,還是再睡一覺直接吃午飯時,手機忽然響了。
“嗡……嗡……”
俞定延從枕頭底下拿出震動不停的手機,一看來電顯示上“周子瑜”三個字,她不由得微愣,昨天不是才通過電話,她這會兒又打來做什麽?
“喂,什麽事?”俞定延盡量用與平常無異的冷靜聲音接起電話。
“你在學校寝室嗎?”周子瑜溫柔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了過來。
“嗯,在。”
“你到樓下來。”
“啊?”
“我在樓下等你。”
說完這句話,周子瑜就把手機挂斷了,俞定延坐在床上望着屏幕上顯示的通話時間“0分25秒”愣了愣,然後反應過來,周子瑜竟然在宿舍樓下!
俞定延來不及細想她來這裏的原因,匆忙從床上跳下來,胡亂地刷了牙,抹了把臉,就朝着樓下沖去,到了樓道盡頭前才止住步子,換上一副悠閑的姿態慢悠悠地走出。
周子瑜果然就在樓下,不過由於她說不出俞定延的寝室号,宿管阿姨沒有放她進來,隻能讓她在大門外等着。她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秋款披風,腳下踩着一雙漂亮的黑色小皮鞋,身上帶着一股獨有的韻味,與周圍那些十五六歲的青澀少女自是不同,俞定延一眼就認出她來。
俞定延走近了,臉上帶着淡淡的欣喜,連她自己也沒察覺,“你來多久了?”
周子瑜聞言卻不答話,而是把目光落在俞定延的右臂上,驚道:“你怎麽把繃帶和夾闆都給拆了?”
俞定延下意識地把右手往身後拉了拉,就像一個闖禍的孩子被家長發現般,神色尴尬地說:“我這手本來就沒事了,總是綁着很不方便……”
周子瑜瞪了她一眼,一臉嚴肅地說:“醫生說了這必須要綁半個月才行,現在才過去十天,你這樣自己拆了,萬一再次弄傷或者是留下後遺症怎麽辦?”
俞定延不怕周子瑜,但看她萬分嚴肅的樣子,再加上自己理虧,也就沒法再像以前那樣理直氣壯地跟她對吼,隻能自己低聲嘟囔道:“我的手我還不知道?有必要這麽小題大做嗎?”
周子瑜也沒跟她鬥嘴,徑直說道:“我今天來本來就是要帶你去醫院複查的,現在看來就更加非去不可了。”
俞定延撇撇嘴,最終沒能拗過周子瑜,跟着她去到了上次包紮手臂的醫院。最後檢查的結果也倒不壞,俞定延的右手确實沒有大礙,不必再戴夾闆,不過治療周期縮短,爲了避免留下後遺症,還是必須擦藥一周才行。
出了醫院,俞定延一臉得意地笑道:“我就說沒事,你這麽緊張幹嘛?”
周子瑜臉色不自然地紅了一下,但很快被她掩飾下去,她正色道:“你這次受傷完全是因爲我,我自然要負責,萬一留下後遺症,我豈不是要愧疚一輩子?”
俞定延一聽臉色頓時怪異,她挑了挑濃眉,幾步上前攔在周子瑜面前,盯着她的眼睛問道:“那麽你的意思就是說,如果我的傷跟你沒有關繫,你是不是就不會管我了?”
周子瑜站在原地,看着俞定延一臉嚴肅的樣子微微有些詫異,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麽,周子瑜頓了頓,說道:“當然不會,抛開受傷的原因,你還是我的妹妹,照顧你也是應該的。”
俞定延聽了卻依舊不肯讓路,緊接着問道:“那如果我們之間沒有姐妹之名呢?你還會對我這麽好?”
周子瑜微愣,越發奇怪地看了俞定延一眼,問道:“什麽意思?”
俞定延被看得心頭一跳,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太過反常,她深吸一口氣,慢慢冷靜下來,撤步讓開了路,别扭地道:“算了,沒什麽。”
周子瑜眼中閃過一抹異色,可惜埋着頭的俞定延沒有注意到。随後周子瑜語氣如常地說:“那咱們回家吧,媽媽特地給你熬了骨頭湯。”
“哦。”俞定延乖乖地應着,尾随其後。
接下來的日子,兩人進入了和平共處階段,不再像之前那般冷冷淡淡。實際上隻要俞定延不故意找茬,兩人間就能相安無事。甚至在之後的每一個周末,俞定延都會準時回來,就連整天不着家的俞天誠都能感受到俞定延的變化,當他問及時,俞定延淡淡地說:“學校太無聊了,回來找初中同學玩。”
其實在學校裏可以找人打籃球、玩電腦,怎麽會無聊?俞定延這麽說,隻是爲了掩蓋她想回來見某人的事實而已。
有人說暗戀是一種苦澀中帶着點點甘甜的幸福,過去俞定延從未認同過這句話,現在卻真實地體驗了一回,與周子瑜相處的越久,俞定延越是确定自己的心意——她喜歡周子瑜。本來以俞定延的個性喜歡一個人絕對不會躲躲藏藏,但是她再怎麽大膽,也不得不顧及她跟周子瑜之間的姐妹之名。
最重要的是,她不知道周子瑜是怎麽想的。
相處六年有餘,俞定延從沒見過周子瑜與人交往,這對於俞定延來說既是好消息又是壞消息。沒交往過不代表不會交往,過去周子瑜一門心思放在學習上,現在上了大學,時間寬裕又沒有父母管束,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領個男朋友回家來,相信周萍女士也不會反對。
但俞定延不知道,如果那一天真的來了,自己該如何面對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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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過了兩天,俞定延感覺手上的傷已經不會再痛了,但是醫生就是不肯幫她拆石膏,還說她這骨折雖然不嚴重,但畢竟傷筋動骨,再怎麽也得吊半個月才能拆。
俞定延立刻急了,瞬間就把對方歸在故意拖延時間騙錢的庸醫隊伍裏。從小到大她打了不少架,傷了手腳也不是第一次了,有時候不敢跟林天誠說,都是憑借自己強大的自愈能力挺過來的,她的手明明已經不疼了,卻還要吊着一大條繃帶,讓她郁悶不已,連門都不願意出了。·思·兔·網·文·檔·共·享·與·在·線·閱·讀·
不過這些都還可以忍,最讓她不能容忍的是不能洗澡!雖然她沒有潔癖,但是不管冬天夏天,每天洗一次澡是必須的,她一連忍了三天,到了現在,終於忍不下去了。今天說什麽也得把這澡給洗了!
俞定延站在浴室裏,用左手笨拙地去調試水溫——這幾天天氣都不怎麽好,她得先試試太陽能裏的水夠不夠熱。
“嘩……”
噴頭裏的水源源不斷地流出,發出嘩嘩的響聲,俞定延的注意力都放在上面,甚至沒聽到身後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和浴室門被人打開的聲音,直到一個柔柔的聲音在背後突兀地響起。
“定延,你在幹什麽!”
俞定延被吓了一跳,下意識地轉過身去,卻沒料到左手握住的噴頭還沒關,源源不斷的水花全部淋灑在周子瑜身上,周子瑜“啊!”的一聲尖叫起來,頭發和衣服被打濕了大半。
俞定延頓時慌了,趕緊把噴頭往旁邊一扔,匆忙上前朝着周子瑜走去,哪知地上沾了水本就有點滑,她又心急,腳下沒有踩穩,頓時一個踉跄向前摔去。
周圍的東西被噼噼啪啪地碰到在地,在一片胡亂當中,俞定延整個兒地壓向周子瑜,兩人一同向後倒去。
俞定延反應極快,迅速用左手托住了周子瑜的後腦,這樣周子瑜即使摔倒也不會受傷,但俞定延卻沒考慮到,她的右手使不上力,這樣一來就使得她的上身全無支撐地落在周子瑜身上。
等俞定延反應過來時,她的腦袋已經埋在一片柔軟之中,一股若有若無的體香竄入鼻内,弄得她心裏癢癢的。俞定延擡頭一看,發現周子瑜還沒從剛才的突發事件中反應過來,她身上穿着一件繡着花邊的白色襯衫,沾了水後本來就纖薄的衣料變得越發透明起來,隐約可以看見穿在裏面的Bra……
俞定延臉上一熱,匆忙移開目光,想要起身卻發現左手正被周子瑜壓在腦後,她起身不成,身子反而向前傾去,清澈的目光對上周子瑜漆黑透亮的眼眸,她在裏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,兩片誘人的紅唇近在咫尺,兩人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彼此溫熱的氣息,俞定延頓時不淡定了……
這時,周子瑜也慢慢反應過來了,俞定延還沒來得及進行下一步動作,她就下意識地一掙,雖然沒推開俞定延,卻讓俞定延也清醒過來。
周子瑜漲紅了臉,瞪着俞定延說道:“你、你還不快起來!”
俞定延半是玩笑半是無奈地說:“你壓着我的手了,叫我怎麽起來?” 她的右手使不上力,在身子沒有力量支撐的情況下,确實抽不出手來。
周子瑜一急,臉色更紅了,狠狠瞪了俞定延一眼,卻在無意間捕捉到她眼中的一抹笑意,心頭微動,意識到俞定延又在耍賴,於是咬着牙一把将她推開,自顧爬了起來。
“啊!”俞定延口中忽然發出一聲慘叫,俊朗的面龐皺成一團,濃密的眉毛擰了起來,“喂,我好心救你,你居然恩将仇報!”
周子瑜很想沖着俞定延翻個白眼,但她忍住了,剛才被吃豆腐的是她,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肯定沒什麽好結果。她轉身繞過俞定延,把一直在旁邊流水的噴頭關上,然後拿出姐姐的威壓,瞪着俞定延問道:“醫生說了你的手不能沾水,你這是做什麽?”
俞定延理直氣壯地說:“洗澡啊!三天沒洗,我都快發黴了。”
周子瑜深吸一氣,正欲說什麽,但還沒等她出聲,俞定延又接着說:“反正不管怎麽說,今天我非洗不可。”
一句話就把周子瑜接下來的話都給堵死了,周子瑜無奈,但想到俞定延受傷有自己的一份責任,隻好耐着性子和她商量,洗澡可以,但不能淋浴,隻能泡浴缸,而且一定不能讓右手碰水。
俞定延拗不過她,隻能答應下來。等浴缸裏放好了水,她就推着周子瑜往外走,周子瑜邊走邊回頭說:“我在外面看書,你要是有什麽事就喊我。
”行了行了,我知道了,真啰嗦……”
把周子瑜推出門後,俞定延飛快地關上門,長長地出了一口氣,腦海中不自覺地回想起剛才四目相對的畫面,心裏又開始癢癢的。奇怪,小時候她不是一直很讨厭周子瑜的嗎,怎麽剛才會有種想抱著她的沖動?
……
“誤會,一定是誤會,在那種情況下,誰都會有反應的……”
“定延,你一個人在念叨什麽?上車了!”周子瑜坐在一輛黑色奧迪中喊道,今天已經是國慶假期的最後一天,不管願不願意,兩人都得回學校上課了。林天誠沒空,就隻能讓他的司機送兩人回學校。
俞定延一擡頭,發現周子瑜正一臉奇怪地看着她,原來她在不知不覺間将心裏的話念了出來,還好聲音小,沒有人聽清。
“來了,催什麽,又不趕時間。” 俞定延下意識地頂了一句,大步朝着前座走去,故意不和後座的周子瑜坐一塊兒。
周子瑜注意到這一細節,不知道俞定延又是哪根筋搭錯了,這種事小時候時有發生,她也就沒太在意。卻不知俞定延心裏想的是:少和她接觸一些,應該就不會再胡思亂想了吧……
司機先送俞定延回到學校,下車時,周子瑜又照樣叮囑俞定延各種注意事項,俞定延不耐煩地說:“能不能别這麽啰嗦?這些話你都說了八百遍了,我早就倒背如流了。”
周子瑜淡淡地說:“那你就背一個給我聽聽,我剛才說了什麽?”
“你……”俞定延被她一句話噎住,隻好用眼睛瞪回去,在氣勢上毫不示弱,就像個鬧脾氣的孩子。
周子瑜無視她的目光,繼續淡淡地說:“總之你自己注意身體,有時間我會來看你,就這樣,再見。”
“慢走不送。”俞定延撇撇嘴,扭頭就走,直到聽到汽車駛遠的聲音,才轉過身去,目送那輛熟悉的黑色奧迪消失在前方十字路口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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俞定延沒有理會周子瑜,右手繼續搭在她的腰間,将她牢牢護在懷中,而後一臉挑釁地看向那個意圖不軌的胖子。
胖子大怒,指着俞定延大罵道:“臭小子,敢壞老子的好事,老子非打得你滿地找牙不可!”
話音剛落,胖子那肥大的手掌就握成拳頭朝着俞定延砸來,在他看來,眼前這家夥比剛才那小子要瘦弱得多,放倒他也是輕而易舉的事。
碩大的拳頭襲來,周子瑜再一次驚呆,任她平時再怎麽溫婉靜雅,此刻面對這種突發狀況也無法再保持鎮靜了,剛才那個男生還躺在地上蜷曲着身子,看上去傷的不輕,俞定延說到底也是個女孩,怎麽可能是胖子的對手?
其實對於從小就調皮搗蛋的俞定延來說,打架早就是家常便飯了,她甚至還把比自己高大的男生放倒過,不過那些人和眼前這個胖子顯然不是一個重量級的,俞定延自問沒有十足的把握,但周子瑜就在身後,她不能輕易退縮。
俞定延把周子瑜往後一拉,右腳上前一步,在護住周子瑜的同時,一拳迎向胖子。一大一小兩個拳頭相撞,俞定延隻覺一股大力襲來,整個拳頭好像骨頭都碎了一樣疼痛,巨大的沖力震得整條手臂都跟着發麻。但俞定延并沒有就此收手,在收拳的一瞬間,她順勢後仰,一記側踢朝着胖子的小腹踢去。
俞定延的跆拳道可不是白學的,雖然時間不長,但已初具成效。仗着靈巧的身法和迅猛的腿法,俞定延在胖子手下并不吃虧,兩人很快扭打做一團。
周子瑜在後面焦急地喊着俞定延的名字,卻被酒吧裏的勁爆音樂聲蓋了下去……
随着厮打越來越激烈,附近的衆多酒瓶被掃落在地,劇烈的打鬥聲終於引來了旁人的注意,很快酒吧老闆聞訊趕來,帶着幾個保安製止了兩人。
徐瑞等人坐的比較近,聽到混亂聲,一眼就看見俞定延正處於事發中心,趕緊跑過來。徐瑞按着俞定延肩頭緊張地問道:“大俞,你沒事吧?”
“放心,那家夥肯定傷的比我重!”俞定延勉強笑着說,畢竟她身上也挨了幾下,右臂還在隐隐泛疼,說完全沒事是不可能的。
俞定延轉身回望,數秒之後,終於看到了愣愣地站在人群中——雙手捂着嘴巴——顯然被吓得不輕的周子瑜。俞定延走了過去,低頭問道:“你怎麽樣?剛才沒傷到你吧?”
周子瑜擡頭望着俞定延,忽然激動地大喊道:“你怎麽可以這麽沖動?随随便便就跟人動手!萬一受傷了怎麽辦……”說到最後,她的眼圈開始泛紅。
俞定延那叫一個委屈,她這麽拼命保護她,到最後就落得一頓罵?
俞定延的脾氣一爆發,連她也控製不住,她毫不示弱地吼回去,“說我沖動?我跟人打架還不是爲了你!難道你想被人輕……”
“薄”字還沒出口,俞定延忽然注意到周子瑜臉上已經滿是淚痕,就再也說不下去了。
兩個人像一對吵架的小情侶,一個冷着臉,一個流着淚,都沒再說話。
這時,周子瑜的高中同學也都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,特别是聽說有個同學還被打傷了,二十幾個人立刻湧了過來,吵着鬧着要讨個說法,否則就報警。
剛才的情況很明顯,是胖子先把人打傷,俞定延才動的手,於情於理俞定延都不吃虧。酒吧老闆問清楚狀況以後,陪着笑臉給她道了歉,然後叫來幾個一米八幾的大塊頭保安,半是威脅半是商量地讓胖子也道了歉,賠了兩千塊錢,最後胖子灰溜溜地走了。
那個最先爲周子瑜出頭的男同學看上去傷的不輕,在幾個同學的陪同下被緊急送往醫院,剩下的同學也沒多少心思再玩,陸陸續續的離開了。
徐瑞等人看時間不早,也準備離開,他略帶擔憂地看着臉色有些蒼白的俞定延問道:“大俞,我們都要回去了。你确定自己真的沒事?要不還是去醫院看看?”
“沒事,你們先走吧。”俞定延說着,下意識地瞥了周子瑜一眼,本來應該跟徐瑞一路走,但現在既然遇到了周子瑜,自然不能扔下她不管。
周子瑜擦幹眼淚,走到俞定延身邊拉拉她的手臂,低聲道:“那咱們也回家吧……”
她正說着,俞定延忽然“嘶”地倒吸一口涼氣,嘴裏連連喊道:“疼!疼!你快松手……”
周子瑜一驚,趕緊放開了俞定延,随後便看到俞定延額頭上布滿冷汗,右臂微微顫唞着豎直下垂,想擡起卻一直使不上勁。
周子瑜驚道:“你的手受傷了?”
俞定延不以爲意地說:“隻是稍微有點疼而已,過會兒就好了。”
周子瑜顯然不信,剛才那番激烈的打鬥還在她腦袋中回蕩,她滿是後怕地說:“不行,你跟我去醫院檢查一下。”
俞定延一口回絕道,“不去,我讨厭醫院。”
周子瑜也一反常態地強硬起來,沉聲說道:“我是你姐姐,現在我說了算,馬上跟我去醫院!”
俞定延張了張嘴正想反駁,一轉頭對上周子瑜“這事兒沒有任何商量餘地”的強硬眼神,不由得微愣,從小到大都沒對她說過一個“不”字的周子瑜,竟然也有這樣一面。
俞定延最終沒能拗過周子瑜,乖乖地到了附近一家醫院檢查,結果——輕微骨折!
雖然不是太嚴重,但還是得上石膏、夾闆,戴固定器。俞定延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右臂被包成一個大粽子,脖子上再挂一條固定帶,别提有多郁悶了,不過身上的疼痛倒确實減輕不少。
等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十一點,俞定延滿臉愁容,想着要是回家見到俞天誠,該怎麽解釋手上的傷,要是被俞天誠知道自己又跟人打架,還是在酒吧,非得把她另一隻手也打斷不可。
周子瑜好像明白她的擔憂,輕聲說道:“你放心吧,我打電話跟媽媽說晚點回去的時候順便問過了,叔叔不在家。”
“那這傷怎麽辦?”俞定延苦着臉說,“我明明沒事,你非得讓我去醫院,你看看,包紮的這麽難看,回去想瞞都瞞不住。”
此刻的周子瑜已經從驚吓中緩過勁來,用一雙水亮的大眼睛瞪着俞定延,嬌聲嗔罵道:“都骨折了還說沒事!知道保護别人,就不知道保護自己!”
說着,周子瑜快步走向前去,大有一種不理俞定延的氣勢。昏黃的路燈将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,俞定延腦中回想着她的嬌嗔聲以及那似怒非怒的樣子,傻傻地笑出聲來。
回到家時已經快十二點了,一向習慣早睡的周萍女士擔心女兒的安全,一直在客廳等着。聽到門響立刻迎了上去,看見俞定延右臂上被裹了一圈又一圈的繃帶,立刻愣住了。
“定延,你的手怎麽了?”周萍女士驚訝地問道。
俞定延還沒開口,周子瑜就搶先說道:“媽,我不是打電話跟你說了,我參加高中同學聚會時恰巧遇到定延和她的同學,我們玩了會兒就一起回家。誰知道路上遇到一輛橫沖直撞的摩托車,定延爲了救我就被擦傷了,所以我們去了趟醫院才回來。”
俞定延聽着周子瑜半真半假地說着,臉上露出驚詫的目光。沒想到周子瑜這個乖乖女也會說謊騙人,不過比起如實說在酒吧打架而受傷,周子瑜說的要更容易讓萍姨放心,也不會惹得俞天誠大發雷霆。俞定延權衡過利弊之後,決定配合周子瑜把謊言進行到底。
果然,周萍女士聽完這番解釋後松了一口氣,一邊斥責着飛車黨的嚣張跋扈,一邊關切地問着俞定延的傷勢,最後望着周子瑜說道:“子瑜,定延是爲了救你才受傷的,你又是姐姐,接下來這段日子可要好好照顧她。别讓她沾涼水,也别讓她再傷着……”
周子瑜乖巧地點頭一一應下,周萍女士才放心地回屋睡覺。俞定延的右臂打了石膏,不能沾水,自然是沒法洗澡的,隻能在周子瑜的幫助下勉強洗了臉,也睡覺去了。
到了國慶假期的第四天,吃午飯的時候,忙碌的俞天誠終於從公司回來了,坐在餐桌前,俞天誠一眼看見俞定延受傷的右手,立刻闆着臉問道:“你這手怎麽了?是不是又在外面跟人打架了?”
俞定延知道俞天誠肯定沒有周萍女生這麽好糊弄,她撇撇嘴,正想把昨天周子瑜說的再背一遍,這時周萍女士端着最後一盤菜過來,接話道:“定延完全是爲了救子瑜才受傷的,你可不能冤枉她!”
說着,周萍女士把周子瑜告訴她的話又複述了一遍,俞天誠聽完轉頭又向周子瑜求證之後,臉上的嚴肅之色才慢慢褪去。
俞定延松了一口氣,看來這件事就這麽被遮掩過去了,她下意識地轉頭看了周子瑜一眼,發現她也正朝這邊看來,兩人眼神微動,嘴裏沒有說話,但面上都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。
“來,定延,這是阿姨特地熬的排骨湯,你得多喝點。”周萍女士笑着給俞定延舀了一碗湯,又叮囑周子瑜道:“子瑜,定延的手不方便,你離她近,記得多給她夾菜。”
周子瑜自然又是乖乖應下。
俞定延滿臉愁容地看着碗裏堆得像小山一樣的飯菜,雖然家裏的東西确實比學校食堂好吃,但是也不用這麽誇張吧,她哪吃得完這麽多?不過當她注意到周子瑜每次把魚肉、排骨等放進她碗裏之前,都會先把大的魚刺、骨頭剔除時,心裏頓時暖烘烘的,很快低下頭去,用左手笨拙地扒起飯來。
周子瑜眼中閃過一絲笑意,大概連她自己也沒察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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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早晨八點,作息時間一向極有規律的周子瑜準時醒來,隐約感到有什麽東西正壓在身上,脖頸間傳來溫熱的氣息,弄得她癢癢的。
周子瑜睡覺一向很規矩,從來不會亂翻亂動,而俞定延卻截然相反,生性好動的她在睡夢裏也不老實,就如同現在,她半邊身子幾乎都壓在周子瑜身上,右手越過周子瑜的小腹,搭在她的腰間,腦袋微微一歪,倒在周子瑜的脖頸間,一呼一吸,溫熱的氣息持續不斷地噴出,周子瑜的耳根倏地紅了,心頭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。
她忍了幾分鍾,看俞定延還是沒有醒來的意思,隻得小心翼翼地把她推開。俞定延翻了個身,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,咂咂嘴巴,好像嘟囔了什麽,又繼續睡過去。
周子瑜下床開始換衣服,看到這一幕,不由得無言輕笑,暗歎真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。
下了樓,周萍女士早已準備好了早餐,娜璉也已經起床,坐在餐桌邊毫不見外地招呼周子瑜坐下。
娜璉忽然問:“咦,那個臭小孩還沒起床?”
周子瑜知道她說的是俞定延,點頭笑道:“看她睡的很香,我就沒吵醒她。”
娜璉說:“你也太寵她了吧?現在都日上三竿了還不起,等她自然醒來就該吃午飯了。”
周子瑜淡淡地道:“她一向是這樣。”
娜璉繼續問:“那你作爲姐姐,也不管管她?”
周子瑜說:“畢竟不是親姐妹,說多了反而不好,我隻求這個家能夠在安甯中繼續下去,少些紛擾。”
兩人沒有想到的是,俞定延已經醒了,她打開房門時正巧聽見這句話,周子瑜的聲音依舊那麽輕柔,但俞定延聽起來卻别有一番滋味。原來周子瑜對她的多加忍讓,隻是因爲她是她妹妹,隻是因爲不想在家裏挑起事端。
俞定延感覺心裏堵堵的,周子瑜,我們倆相差那麽多,如果沒有姐妹的名義,我們之間恐怕連一點交集都不會有吧?
俞定延退回了房間,輕輕關上門,沒有驚擾樓下的任何人。
等到九點多,俞定延再一次出來的時候,周子瑜和娜璉已經出去了,隻有周萍女士在家裏打掃衛生、買菜做飯,做着一個家庭婦女該做的事。林天誠徹夜未歸,肯定又在忙公司的事,俞定延在很多年前就已經習慣了沒有他的生活。
百無聊賴之下,俞定延玩起了遊戲,一玩就是一整天。下午五點多,周子瑜從外面回來,娜璉沒在,想必已經回家去了。
到了晚上,徐瑞打電話來說,明天下午有個初中同學聚會,問她去不去,俞定延正好閑得無聊想找點樂子,自然是一口答應下來。
畢竟大家都才畢業,這個時候搞聚會也勾不起多少情深意短的回憶來,大家頂多就是相互了解一下各自的去向,談談全新的高中生活。聚餐後,自然還有更重要的活動。大家原本打算去唱K,結果有人說附近新開了一家很好玩的酒吧,商量之後就臨時改了主意。除了一些同學家教嚴,要趕着回家,剩下的人都一同朝着金池酒吧走去。
按理來說,未成年人是不能進入酒吧的,但既然有得錢賺,酒吧老闆自然不可能硬讓他們拿出身份證來檢查,所以一行十幾人順利地在酒吧裏找到了座位坐下。女生比較矜持些,再加上才十五六歲,一直乖乖地坐在座位上,不喝酒也不去跳舞,隻睜着一雙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圍;男生就不一樣,他們大多數都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酒吧了,一個個熟練地喝着啤酒,和女同學開開玩笑,引起笑聲一片。
俞定延自然也不是第一次到這種地方來,不過今天卻莫名地沒什麽心情玩鬧,隻在一旁悶悶地喝着啤酒。
徐瑞坐在她身旁問道:“怎麽了?看你的樣子好像心情很不好。”
俞定延說:“沒什麽,可能昨天沒休息好吧。”
徐瑞說:“我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,是有心事才對。”
俞定延不以爲然地笑道:“得了吧,我能有什麽心事?”
說着,兩人擡酒碰杯,徐瑞正喝着忽然目光一愣,不小心被酒嗆到,連連咳嗽起來。
俞定延趁機調侃道:“不是吧,大瑞,這麽點酒都喝不下,原來你的酒量這麽差勁!”
徐瑞卻沒理會她的玩笑話,而是指着不遠處卡座上的一個女孩,詫異地說:“你快看,那不是你姐姐麽?”
俞定延一愣,順着徐瑞手指的方向望去,那個身穿白色連衣裙,肩上披着一件粉色小皮衣的女孩真的是周子瑜!
她怎麽會來這種地方?在俞定延的印象中,周子瑜一直是那種潔身自好的女孩,性格乖巧,從不讓人操心,平常一放學就乖乖回家,怎麽可能到這種吵嚷雜亂的地方來?
俞定延或許忘了,周子瑜已經十八歲,算是正式步入成年人的世界了,隻要注意好個人安全,進出酒吧已經不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。反倒是俞定延,如果被林天誠知道她才十五六歲就敢進酒吧,非得大發雷霆不可。
俞定延忽然想起來,今天下午出門的時候她告訴萍姨自己晚飯在外面吃,隐約間好像聽見萍姨嘟囔道:“這是怎麽了?兩個孩子都有聚會,看來今晚熱熱冷飯就夠吃了……”
難道說周子瑜也是同學聚會,吃完飯也到這間酒吧來?俞定延看見周子瑜附近坐着的也都是些十□□歲的男生女生,正興緻勃勃地高談闊論,熱鬧至極,反倒是周子瑜身邊有些安靜,有幾個男生似乎想找話題跟她拉近距離,但她臉上的表情一直冷冷淡淡的,偶爾溫然一笑,也是帶着濃濃的距離感。
周子瑜就是有這樣的本事,明明看上去很溫和,很平易近人,但卻又在無形中拉開距離,讓人感覺她明明觸手可及,但真的伸出手後,卻又捉摸不到。
徐瑞見俞定延一直盯着前方不說話,用手肘碰了她一下,笑道:“大林,發什麽呆?你姐姐也在,怎麽不去打個招呼?”
“算了吧,她玩她的,我玩我的。”說着,俞定延低頭喝酒,從昨天早上到現在,她沒有主動跟周子瑜說過一句話,而周子瑜沒有重要的事,也不會找她,很久以前兩人間就是這樣,那時俞定延不會去在意,現在心裏卻不舒服起來。
俞定延的目光一直不自覺地往周子瑜的方向飄去,身旁的女生主動跟她聊天,她也有些心不在焉。
周子瑜身邊的男生一直在讨好她,講起笑話來手舞足蹈,總算把周子瑜逗得掩嘴輕笑,俞定延卻在一旁恨得牙癢癢,雖然那個男生長得不錯,看上去彬彬有禮,但她就是覺得那人不懷好意。
周子瑜今天穿着一件秋款吊帶連衣裙,肩上還披着一件粉紅皮外套,雖然遮住了白皙的肩頭,卻仍遮不住精緻的鎖骨和頸下的雪白,那些男生的目光一直往她身上瞟去,讓俞定延又是一陣咬牙。
到了九點多鍾,周子瑜拒絕了身旁男生的邀舞,提起随身小包和同學道别,準備離開酒吧,一直纏着她的男生硬是要送她出門,她拒絕不成,也就由着他。接近門口時,卻有一個滿身痞氣的胖子迎面走來,擡手攔住了她的去路。
胖子臉上露出猥瑣的笑容,眼睛直勾勾地落在周子瑜身上,上下掃視着那誘人的身材,色相大露。“小姐,這麽急着去哪兒?怎麽不再玩一會兒?”
“我要回家了,請你讓一下。”周子瑜故作鎮定地說着,但她青澀的面容和微顫的聲音,還是暴露出她的涉世未深。
胖子臉上笑意更濃,沒想到出來随便轉轉也能遇到這麽一個極品美女,而且看起來多半是個雛兒,實在是走運!胖子色急地伸手想要去攬周子瑜,這時她身旁的男生自然不會放過英雄救美的機會,那男生挺身上前,沖着胖子喝道:“你想幹什麽?”
“喲,還有個護花使者!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。”胖子臉色不善地打量着男生,忽然一拳打在他臉上,那個男生頓時摔倒在地,側臉青腫,口中傳來一股腥味,一顆門牙掉落下來,他眼中頓時露出深深的懼意,不敢再逞強。
酒吧裏有些碰撞在所難免,剛才發生的一切除了附近幾人回頭看了一眼,其他人都沒有多做理會,更别說遠在角落裏的那夥同學。

胖子不屑地踢了一腳躺在地上的人,悻悻地道:“就你這種乳臭未幹的小子還想跟我搶女人?下輩子吧!”說着,胖子朝着滿臉驚慌的周子瑜,再一次伸出了肥大的手掌。
這時,周子瑜忽然感覺腰間多了一隻手掌,一股大力帶着她往後一倒,她“啊!”的尖叫出聲,等反應過來時,整個人已經倒在一個軟軟的懷抱裏,淡淡的綠茶香味彌漫周身,陌生而又熟悉。周子瑜驟然擡頭,在五顔六色的閃光燈中,她看到了一張俊逸的臉龐,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,眼中卻是一片冰冷。
“俞定延?”周子瑜驚訝地喊出聲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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俞定延站在家門口望着裏面燈光通明,一個月沒有回來了,雖然嘴硬說不回來,但心裏還是有些想念的。
“咔嚓!”俞定延熟悉地拿出鑰匙開門,屋裏正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周萍母女頓時擡頭,周萍女士看清來人,驚喜地道:“定延,你回來了?語心昨天還給我們說你在忙學習上的事,沒空回來……”
“呃……我之前好像有件衣服忘拿了,今天正巧有時間,就順便回來一趟……”俞定延别扭地說着,嘴硬的毛病又犯了。
周萍女士又問:“這麽晚了,吃飯沒?沒吃我再給你去做。”
“吃了,謝謝萍姨。”俞定延繼續死撐着,斜眼瞥向周子瑜,昨天還對人家冷言冷語,現在總不能讓她看出自己是專門趕回來的,爲此連飯都沒來得及吃。
一個月不見,沒想到周子瑜又變漂亮了,以前她一直紮着馬尾辮,現在長發放下來了,長長地披在肩後,又黑又亮,襯得她的五官更加精緻、氣質更加溫婉。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長T,領口處繡着白色花邊,外面披着一件紅色小皮衣,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身,将她身上的青澀掩去不少,反添一絲成熟之美。

 
這時,周子瑜的目光也轉了過來,正巧對上俞定延上下打量的目光。俞定延匆忙移開視線,幹咳一聲,問道:“萍姨,我爸不在麽?”
周萍女士說:“你爸還在公司加班呢,你說這大過節的,員工都放假休息了,他這個做老闆的反而還要加班,怎麽勸也不聽……”
俞定延無奈地攤手笑道:“您也知道我爸就是個工作狂,這種情況又不是第一次了。呃,你們繼續看電視,我先回房了。”
說着,俞定延往二樓房間走去。算起來周子瑜母女來到這個家裏已經有六年了,雖然俞定延剛開始時很排斥她們,但過了這麽長時間,俞定延也漸漸懂事了,曾經的讨厭變成了客氣和禮讓,反正這些事不是她能左右的,幹脆不去插手,過好自己的日子。
推開房門,屋裏的燈是開着的,俞定延“咦”了一聲走進去,衣櫃、書桌、單人床……全都還是原來的模樣,俞定延疲憊地倒在床上,懶懶地伸展着腰肢,自言自語道:“果然還是家裏的床最舒服……”
這時傳來“吱呀”的一道聲音,好像是浴室的門開了,但俞定延的意識已經漸漸朦胧,當她正要睡去之時,一聲尖叫忽然響起,俞定延倏地從床上彈起來,就看到眼前正站着一個陌生的女孩,身上穿着白色的浴衣,正用手捂住口,瞪大眼睛看着俞定延。
“啊!你、你是誰啊?”那女孩問。
“這話應該我問你才是,你在我房間裏幹什麽?”俞定延沒好氣地問道,她仔細打量一番,确實不認識眼前這女孩。
沒想到她的這一舉動卻被當成了色狼,女孩把身體抱得更緊,威脅道:“你在看什麽?你要是敢亂來,我就要喊人了。”
俞定延更加沒好氣地道:“就你那身材,什麽料都沒有,誰會想對你亂來?”
“你、你!”女孩氣得滿臉通紅,指着俞定延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樓下,周子瑜和周萍女士聽到尖叫聲立刻一驚,周子瑜心裏咯噔一下,後知後覺地道:“慘了,我忘了娜璉還在定延的房間裏……”
周子瑜趕緊跑上二樓,一進俞定延的房間,立刻感到空氣中彌漫着濃濃的火藥味,穿着浴衣的女孩一下撲到周子瑜肩頭,指着俞定延告狀道:“語心,我剛剛洗完澡出來就看見這個色狼躺在床上,吓死我了,咱們快報警!”
俞定延一聽立刻不幹了,瞪着那女孩說:“喂,你說話注意點!我怎麽你了就說我是色狼?”
眼看兩人間又要掀起戰火,周子瑜趕緊攔在中間,說:“等等,聽我說,這中間可能有些誤會。我先給你們各自介紹一下,首先這位是我的大學同班同學,名叫娜璉。”這話顯然是對俞定延說的,俞定延昂着頭瞥了對方一眼,沒有答話。周子瑜又對娜璉介紹道:“這是我的妹妹,俞定延,今年上高一。”
“妹妹?”娜璉一聽立刻瞪大了眼睛,眼前這個一米七幾的高個子不是男生?那張棱角分明的俊逸臉龐分明隻有男生才有,難道一切都是她的幻覺?“你确定她是你妹妹?”娜璉指着俞定延再一次問道。
周子瑜笑着給了娜璉确定的答案,然後走近俞定延,滿含歉意地道:“對不起,沒有提前跟你商量就讓娜璉住在你的房間。事情是這樣的,我和娜璉參加了一個愛心社團,想趁着這幾天的時間在周圍社區裏宣傳預防艾滋病的知識,她家離這裏有點遠,回去不方便,我就留她住下了。但碰巧客房的床壞了,你又沒回來,房間空着,所以我和媽媽商量了一下,就讓她今晚在你房間住。我擔心你會介意,還想打電話征求你的意見,但你關機了沒打通。所以……”
俞定延聽着周子瑜的軟語解釋,她把所有話都說了,還道了歉,自己也不好意思再當着外人的面吵鬧,隻能郁郁地問道:“那她睡我的床,我睡哪兒?”
這時,周萍女士趕了上來,聽到這話,笑着道:“要不定延今晚就和語心擠一擠?她的床比較大,應該能睡下。”
在周子瑜母女來到這個家之前,俞定延的隔壁房間一直是做客房用,裏面擺的是一張一米五的大床,比俞定延一米二的小床要大上不少。周子瑜來了以後對於原有的家具擺設并不挑剔,爲了省事也就沒再換成單人床。
誰知俞定延聽到這話,立刻“啊?”了一聲,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周子瑜,側臉不自覺地紅了一下。
“怎麽了?都是兩姐妹,有什麽好害羞的?”周萍女士詫異地說,她大概忘了俞定延曾在這個家裏毫不忌諱地說過自己喜歡女生;又或者她記得,隻是沒有當真,隻當那是小孩子在青春期的一時叛逆,過後就會變好。
當然,如果周萍女生也像周子瑜一樣親眼目睹了俞定延和女生接吻,大概就不會這樣想了,也不敢再做出今天這樣的決定。
然而出乎意料的是,周子瑜對於這個提議并沒有拒絕,臉上的神色一往如常,好像這隻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。
俞定延左右看了一眼,話都說到這份上了,如果再拒絕反倒顯得自己小家子氣,猶豫了兩秒,終於一咬牙點頭答應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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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子瑜也從書架上拿了本書走到床邊,微笑着說:“原來你也喜歡睡前看書?
“呃……嗯。”俞定延别扭地回答着,莫名地有些心虛,其實她在床上坐了這麽久,一個字也沒看進去。
周子瑜也上了床,坐在俞定延旁邊,展開書本看了起來。随着她的靠近,一股股幽淡的清香直往俞定延的鼻子竄,讓她又開始有些心神飄蕩。
“阿嚏!”俞定延心裏癢癢的,跟着鼻子也有了反應。
周子瑜轉過頭來,輕輕地問:“感冒了?要不要我去把房間的暖氣開大點?”
雖然這是一個問句,但周子瑜已經放下了書本,準備拉開被子起身,俞定延趕緊拉住她,大大咧咧地說:“我這麽健康的人怎麽可能會感冒?你就别瞎操心了,就是鼻子有點癢,過會兒就沒事了。”
周子瑜才“哦”了一聲,繼續坐好,又說:“我得等頭發晾幹才睡,時間可能會有點晚,你先睡吧。”
俞定延皺皺眉頭,說:“你床頭的燈亮着刺眼,我怎麽睡?”
“哦,我沒注意到,抱歉。”周子瑜關上書本,伸手就要去關燈。
俞定延一愕,沒想到她這麽聽話,趕緊側過身子抓住她的手,製止了她的動作,郁悶地道:“我就随口一說,你幹嘛當真……關了燈你怎麽看書?”
周子瑜轉過頭來,發現俞定延爲了能夠抓住她的手,半邊身子正壓在她身上,那張俊逸的臉龐就貼在眼前,熾熱的鼻息噴在臉上,周子瑜心裏撲騰一下猛跳,側臉微紅起來。
她不着痕迹地把俞定延推開,攏了攏額頭的劉海,說:“我今天也累了,不看了。”
“吧嗒!”一聲,床頭燈被急促地關了,整個房間陷入漆黑與寂靜。
俞定延重新鑽回被子裏,依舊沒有睡意,她剛才明顯是故意找茬,周子瑜竟然還是順着她的意,俞定延心裏感覺怪怪的。從小到大,她有意無意給周子瑜找過不少麻煩,說話的語氣更是沒大沒小,全然不像一個妹妹對姐姐該有的態度,但周子瑜好像從來沒發過火,一直那麽溫柔地包容着一切。
“周子瑜,你一定很讨厭我吧?”黑暗中,俞定延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。
房間裏安靜了半晌,直到俞定延以爲周子瑜已經睡着的時候,她那柔柔的聲音才輕輕地響起:“沒有。”
俞定延明顯不信,“你騙人!小時候我說錯話傷了你,我知道你都聽見了。”
黑暗中傳來一聲幽幽的低歎,俞定延看不見她的神態,隻聽見她的聲音依舊輕柔,“林叔叔身家過千萬,而我媽媽卻隻是一個普通人,門不當戶不對的兩個人在一起,難免會讓人以爲另有意圖。當年你才十歲就已經明白了這些事,可見有這種想法的人不止你一個。别人表面上不說,背地裏肯定會議論紛紛,是否從你口中說出已經沒有關繫了。我不怪你,但我不會讓這種流言傷害我媽媽,總有一天我會證明,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來自於自己的努力,而非裙帶關繫。”
俞定延被這番話說得啞口無言,一瞬間她明白了,爲什麽這麽多年來周子瑜一直這麽努力地讀書,不熱衷於穿衣打扮,也不交朋友談戀愛,一心隻撲在書本上。如今她确實憑借自己的力量上了重點大學,她成功了。
又過了半晌,俞定延低低地說了一句,“對不起。”
這一次,身旁沒有了回應,隻有平緩的呼吸聲慢慢響起,俞定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,也睡了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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俞定延在公交車上待了六個小時,身上出了不少汗,她迫不及待地從自己的衣櫃裏翻出睡衣和明天要穿的衣服,就到周子瑜房裏的浴室洗澡去了。
周萍女士也到樓下繼續看電視,娜璉見房間裏再沒有其他人,趕緊拉着周子瑜又一次問道:“子瑜,那個帥帥的家夥真的是你妹妹?怎麽感覺你們兩個一點兒也不像……”
周子瑜微微一笑,娜璉和她同寝室,是她在大學裏交到的第一個好朋友,她自然願意坦誠相待,随即溫言解釋道:“我和定延本來就沒有血緣關繫,她姓林,我姓周,我的媽媽和她的爸爸是六年前才在一起的。”
“哦!”娜璉一臉恍然大悟地道,“難怪,難怪!”
周子瑜笑着問:“難怪什麽?”
“難怪你這麽溫柔可人,那家夥卻這麽兇巴巴的,沒禮貌!”娜璉憤憤地道,顯然還在氣之前俞定延嘲笑她身材沒料。
周子瑜淡淡地笑着說:“墨然有時候确實比較叛逆,但她畢竟年紀還小,我想她心裏是沒有惡意的。”
娜璉撇撇嘴,說:“我看啊,是你太好欺負了,就算吃了虧也隻會憋在心裏……”
兩人在俞定延的房間裏聊了一會兒,到了十點多,周子瑜才起身準備離開,“時間不早了,今天在外面跑了一整天,你也該累了,早點休息。”
“嗯,晚安。”
周子瑜出了房間,爲娜璉關上了門,轉頭看樓下的大燈已經關了,估計媽媽也已經睡下了。
周子瑜來到自己的房前,深吸了一口氣,推門而入。
卧房裏,俞定延已經洗好了澡,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背心、一條過膝的白色短褲,手裏拿着一本從周子瑜書架上拿下的書,坐在床上看得津津有味,滿頭碎發不再像平日那般張揚地翹着,黑亮的劉海沾了水後服服帖帖地搭在前額上,此刻的俞定延看上去就像一個乖小孩。
周子瑜從床邊走過,俞定延放下了手中的書本,濃眉一挑,沖着周子瑜喊道:“喂,你剛才爲什麽不拒絕萍姨的提議?”
周子瑜回頭看了她一眼,說:“媽媽說的合情合理,我有什麽理由拒絕?”
“你……”俞定延被反問得有些不自在,聲音頓時小了下去,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真的喜歡女生……”
周子瑜淡淡地說:“我知道,你喜歡那個叫張菲菲的女孩,但是這跟今晚的事似乎沒什麽關聯。”
周子瑜說完,不給俞定延再多說的機會,徑直走到衣櫃前拿了睡衣,進了浴室。
俞定延繼續坐在床上,開始不淡定了。
周子瑜說的輕巧,但兩者之間怎麽可能沒有關聯?既然知道她喜歡女生,還敢跟她同床共枕,就不怕出點什麽意外?雖然俞定延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,但隐約間就是覺得,這樣很不妥!
周子瑜雖然名義上是她的姐姐,但俞定延從來沒這樣叫過她,每次都是直呼其名,爲此被林天誠教訓了不少次,她就是不改,到最後林天誠也沒辦法了,隻能由着她。
浴室裏持續傳來滴滴答答的水淋聲,俞定延坐在床上聽着,眼前開始浮現水汽氤氲的畫面,手裏的書一頁也沒再看進去。
“吱呀!”
不知過了多久,浴室門開了,周子瑜穿着一條淺藍色的睡裙走了出來,輕柔的絲質睡裙勾勒出她妙曼的身姿,漂亮的鎖骨完全展露出來,豐腴将睡裙撐起,再往下是平坦的小腹以及纖細的柳腰,裙擺剛剛遮過她的膝蓋,露出細長的小腿,白嫩白嫩的。
雖然俞定延小時候就看出周子瑜是個美人胚子,但沒想到如今的她比想象中還要美上幾分,特别是剛剛出浴的時候,妙曼的身姿從浴室門口冒出的氤氲水汽中緩緩浮現,帶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性感之美,步步臨近,讓俞定延的視線再也移不開,心裏撲騰撲騰地狂跳不停。
周子瑜停在床邊兩米處,用毛巾擦拭着頭發上的水珠。全然沒有注意到林墨然熾熱的目光。當她轉過頭時,林墨然趕緊低下頭去,裝作一直在看手中的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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球賽過後就是國慶節假期,不少同學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度過這個七天小長假,但俞定延卻沒這打算。這才剛剛離家一個月,自由日子還沒過夠,她怎麽可能回去找人管着她?更何況林天誠還沒真正接受她喜歡女生的事,冷戰也沒完全結束,回去這不是給兩人找不自在麽?
等俞定延回到寝室,洗了個澡出來,屋裏已經空無一人,吳钰和陶果大概已經回家了,張甯爲了節省路費沒有回去,大概又去教室上自習了。俞定延一個人在屋裏好不無聊,這時電話忽然震動起來。
“嗡……嗡……”
俞定延一看來電顯示,不由得一愣,竟然是周子瑜。
“喂。”俞定延接起來,聲音不鹹不淡。
“喂,定延麽?”周子瑜好聽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。
俞定延心頭猛然一跳,但口中的語氣依舊沒有任何改變,“嗯,找我什麽事?”
周子瑜說:“國慶節有七天的假期,叔叔說等下派人來接我們回去。你什麽時候能收拾好行李?由於方向不同,司機可能會先去接我,然後再到你的學校……”
她還沒說完,俞定延就打斷道:“不用這麽麻煩,國慶假期我不回家。”
“爲什麽?難道你還在生叔叔的氣,其實他……”
俞定延再次打斷道:“不爲什麽,就這樣,再見。”
手指一滑,俞定延果斷挂了電話。屋子裏一片寂靜,俞定延在桌前坐了半晌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。平常聽聽陶果的八卦,跟吳钰笑鬧一番,日子過得頗有生趣,哪兒會像現在這樣,無聊而寂寞?
俞定延忽然有些後悔因爲一時意氣拒絕了周子瑜。但以她的性子,說出去的話,就不可能再收回。
俞定延望着天花闆發起呆來,到底爲什麽突然變得那麽抗拒回到那個家中?真的是因爲怕被林天誠管束?還是說,害怕在見到某個人之後,夢中的倩影被進一步加深。

俞定延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,簡要的收拾了點東西,還是準備回家一趟。但是既然昨天已經拒絕了周子瑜,今天肯定不好意思再讓俞天誠的司機來接她;打車又太貴——俞定延現在的零用錢被俞天誠大幅削減,要是拿出幾百塊來支付打車費,恐怕她未來一個月就隻能吃開水泡飯了;思來想去,俞定延唯一的辦法就是轉三趟公交車回家。
但俞定延沒想到的是,她這突然做出的決定讓她吃盡苦頭,今天本來就是國慶節,大家都在享受七天假期,街上人多車多,堵車堵了很久。她下午三點多坐上第一趟公交車,到了晚上八九點才拖着疲憊的身子走到家門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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